2012年8月27日 星期一

持律法師的行力成就


過去我在觀宗寺時,聞諦老人有一最器重的學僧持律法師,外號人都喊他曬蠟的法師。大家知道,這個名字並不是恭維他;而是嘲笑他;揶揄他。原因是他最初在金山住禪堂當香燈,每年到了六月六這天,照例常住裏曬藏經,大眾也曬衣服。時禪堂裏有位小侍者,很調皮的,見了持律師說:「香燈師!今天六月六,大家都曬東西,你的蠟燭快長黴啦!還不拿出去曬曬嗎?」他一邊說還一邊擠眼,向在旁的人弄了個鬼臉。持律師說:「蠟還可以曬嗎?」侍者說:「當然!不曬不長黴嗎?」持律師說:「好!」他很甘脆的答應著:「我馬上就去曬!」於是把一罈子蠟燭搬出去,一根根擺在禪堂的牆根下。約莫待了兩三個鐘頭工夫,一罈子蠟燭,被炎熱的日光曬得溶化,蠟油全流在地下去了。到了快天黑的時候,他去收蠟燭,見一罈子蠟燭,只剩一些挺長的蠟芯子,蠟油都淌在地下去了。到了晚間,蠟油又都凝聚在一塊,在持律師認為凡曬蠟燭的,大概都是這樣。於是把一根根的蠟芯子重新收到罈子裏,地下的一塊塊的蠟油,也都用刀子起在罈子裏。弄完之後,重新把罈子搬在供桌底下去。
 
晚上維那師讓他點燈,他很忠實的把蠟芯子拿出來,套在蠟簽上,點好分送在佛桌上,並拿一塊蠟油放在下面,這時維那師很驚奇的問道:「香燈師!不是禪堂有一罈子好蠟嗎?為什麼只拿出些蠟芯子來點,那些好蠟弄哪去啦!」
 
「哼!今天曬蠟曬的,都曬成這樣啦!」究竟他也不知是怎麼回事,認為把蠟曬成這樣就對了。
 
這時維那師,看到這種情形,知道他是被愚弄,心想:這人太愚癡啦!如果打他一頓香板,也太不值;而且他也不知是怎麼回事,只搖搖頭歎一口氣,再沒言語。
 
第二天維那師把他叫到跟前,當大眾面說:「持律師!像你這麼大的智慧,在這禪堂裏當香燈參禪,太有點屈材料!」
 
「是嗎?」還沒等維那師把話說完,持律師就很歡喜,很信以為真的問。
 
「對啦!」維那師說:「我看你這麼大的智慧,在這裏學參禪太屈材料!現在諦閑法師在溫州頭陀寺講經,專門培養弘法人材,造就法師,既然你有這樣大的聰明才智,可以到他那裏學法師,將來學成之後,到各地講經說法,利益人天,宏範三界。那時我去給你當維那,大家都能沾你的光。如果你在這裏長久呆下去,把你這分智慧太可惜了的。」
 
「好哇!」持律師說:「維那師多慈悲!」接著維那師又說:「凡事不宜耽誤,你今天就去吧!」
 
在持律師個人,並不認為這是耍笑他;遷他的單,還當真信以為實。這時在旁的同居大眾,見維那師已下了逐客令,也不好再說別的,只好附和著他的話對持律師說:「既然你有這麼大才器智慧,不宜老空過光陰,現在維那師對你已經慈悲,你馬上就捆衣單吧!」就這樣你也說,他也勸,相互慫恿,把持律師說得笑咪咪的,大夥給他幫忙捆好衣單,傻呼呼的,背起背架子來,到頭陀寺去了。
 
平常頭陀寺客堂,對來往禪和子一點不客氣,有一點不如法,就大加呵斥!尤其對於學教的人。法師對來往禪和子或學生等很愛護,深恐有學教的人往這裏來,被客堂嚇唬一頓,不願再往這裏來;致使四方學人,裹足不前。因此法師屢次到客堂裏打招呼,讓他對來往掛單僧人,客氣一點,不要太過呵斥;尤其有來學教的人,更要對他們客氣點。這次持律師到頭陀寺來,照例要先到客堂,知客師在門簾裏見來一掛單的,粗裏粗氣,一點規矩也不懂,心裏早已膩了。等他坐下來,照例要按掛單規矩去問:
 
「從哪里來?」
 
「從金山來。」
 
「到哪兒去!」
 
「就到這裏來。」
 
「來常住有什麼事情?」
 
「哼!」持律師又拿他那個笨重噪音說:
 
「我在金山時,維那師和大夥都說我智慧大,在那裏參禪屈材料,讓我到這裏來跟法師學教,將來當法師利益人天,混飯(宏範)三界。」
 
這時知客師點點頭,予以哂笑,沒再言語。心想:這個半吊子二百五,不知在那裏受人愚弄,跑到這裏來。又想:法師有話在先,如果有學教人來,對他客氣點,因他千里遙遠跑來學教,無論如何,要把他留下。這次好容易來這麼個寶貝學教的,正巧滿他的願。於是先到方丈寮,(諦老此時在溫州頭陀寺作住持)傳稟一聲。法師說:「讓他來吧!」知客師並沒好臉,把持律師領去,問訊展具,頂禮三拜。法師問他:「你想發心學教嗎?」「對拉!」持律師說:「我在金山時,因為曬蠟,他們說我智慧大,在那裏參禪屈材料,讓我到這裏來跟你學教當法師;將來混飯(宏範)三界,利益人天!」法師看看他這個人,又聽他說這話,心裏早已明白,知道他是一個愚癡人,受人愚弄;但無論鈍根利根,只要發心學教,就不能拒絕他。法師對他說:
 
「既然你願意發心學教,就不要怕吃辛苦;不要怕受罪!首先要在常住行苦行,早晚多在佛前拜佛求智慧。經典抽空慢慢學,不要著急,久而久之,法師自然學成了。」
 
以後、持律師首先在那裏當圊頭,除糞、挑水、掃地、以後又行堂、擦桌子、洗碗、早晚在佛前拜佛,得工夫找人教給他五堂功課,一點閒空不留。法師平常對他也很注意,等他把五堂功課學會後,又找人教給他背楞嚴經、法華經、因他平素聽法華經聽不懂,又教他背法華經會義,和楞嚴文句。最初時,教他幾句,以後又教他幾行,所謂「鋼梁磨繡針,功到自然成。」經過十幾年的功夫,他把這些經文全都背過了,提起某一段來,他都很熟悉的。以後他不但能聽經聽得懂,而且還掛副講牌替法師代大座講經;一切教理文相,像得語言三昧那麼熟悉清楚。可是直到他代大座講經時止,他行堂的這個苦行單,始終沒扔下。往往在迎請法師時,找不到法師,看他還在齋堂裏紮著圍裙洗碗呢。後來法師看他已經當副講,不讓他再行堂,他堅持不許,每天仍是行完堂後,再搭紅祖衣上大座講經,下大座後去鋪堂,有時法師應外埠去講經,也讓他跟著去代座。
 
原先在金山當維那的那位師傅,還有當時弄聳他的那幾個人,聽說曬蠟的法師,已竟能開大座講經,心裏都很慚愧!歎為不如。以後還跟他去請教,相見赧然。果然持律師講經時,那位維那師,又屈駕給他當維那,愚弄他的人,也列座聽經。總算他們的話,都沒落空,到後來都兌現了。
 
起初他去跟諦老求學時,才三十幾,直到他五十幾歲時,諦老應南京毗盧寺講法華經,他隨從去代座,不幸他就在這裏圓寂了!臨終時,預知時至,種種祥瑞。他死過之後,諦老非常難過,深為惋惜!
 
大家請想:他是一位極愚癡的人,人都以曬蠟法師稱呼他;耍笑他。可是他在幾十年光陰裏,對學教;對修行,都能獲得了成功。縱然沒證得涅槃極果,最低限度,他是往生西方了。這原因就是他有恒心,有行力;能吃苦,看的破!放的下!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,勤苦就是人生的美德!現在諸位的聰明才智,大概都比持律法師強多少倍,如果能發心在「行」上多加注意,無論世出世間的事,就沒有不成功的。當代大德如印光老法師,諦閑老法師,弘一律師,虛雲老和尚……等;莫不言顧其行,以躬行實踐而成功! 錄自倓虛老法師-影塵回憶錄

2012年8月15日 星期三

佛教


大家知道,凡一件事情,或一件東西,都有一個中心:例如世界,也有一個中心。什麼是世界的中心?人心就是世界的中心,人心好,世界就好;人心壞,世界就壞。可是人心也有一個中心,什麼是人心的中心?佛教就是人心的中心。自古政教一致,政以齊民,教以化民;政齊其已然,教化其未然。佛教可以輔政治之不足,助教育之不及,使人們各各明白因果,心有所敬畏;有所敬,則對在上者,尊重讚歎,承事供養;有所畏,則在做事時,舉心動念,循規蹈矩,不敢有一絲胡作妄為。所以欲想世界的中心不壞,必先改正人心;欲想改正人心,必須提倡佛教;欲提倡佛教,必須普遍的宏揚佛法。什麼是佛法?凡佛所說之言教,都是佛法。簡單來說,佛者覺也,就是人們的知覺;也就是覺悟,也可以說是明白。法以「自體任持,軌生物解」為義,簡單來說,就是方法、法則、樣子;什麼是佛教?教就是教化、教導、統起來說,就是以先知知後知,以先覺覺後覺;用一種極明白的方法,極明白的道理,來教導人心;教化人心,讓每一個人(包括九法界眾生)都覺悟明瞭,恢復原有的本知、本覺、本能;也明白自己的本明。(現在人都在所知、所覺、所明、上做活計,有所必有能,能所對待,故有爭執。)這種道理,並不是只限於佛具足,我們不具足;也並不是佛以封建制度,以在上而統制在下立出這麼些條文來,讓我們遵照去行,而是人人本具,個個不無的。不過因佛是一個先覺者,他明白了這種道理之後,把這些理論有系統有次第的述說出來,(就是三藏十二部經,)讓我們未開悟的眾生,也遵照這種本具原理去行,使人人都知道本知;覺悟本覺;明白本明。所以提倡佛法,往遠大一點說,可以超出三界,成聖果,證法身;往淺近一點說,可以攝心不壞,使國家安泰,世界和平。例如佛教裏最基本的幾件事:
 
第一:不讓人有慘忍的好殺心,(乃至一切殺因、殺緣、殺法、殺業。)第二:不讓人有不與取的偷盜心,(乃至一切盜因、盜緣、盜法、盜業。)第三:不讓人有非禮的邪淫心,(乃至一切淫因、淫緣、淫法、淫業。)殺、盜、淫、是身三業,世界為了這三件事,不知有多少人辱名喪節;也不知有多少人為此而作奸犯科。由小而大,可以移易社會風俗;可以影響社會治安。所以佛法勸人,首先用種種方法,讓人戒除殺、盜、淫、身三業。次戒除口四惡業,不兩舌調唆是非;不惡口罵人傷人;不妄言說謊話失信用;不綺語說刻薄俏皮話。再讓人戒除意三業貪、嗔、癡、寧死不貪分外無義的財物,不懷嗔恨怨憎心,立意與人鬥毆打架;不辦一切不合理的愚癡事。假使全世界人能時時檢點身口意,念念息滅貪嗔癡,徹始徹終,把這十件事做到,相信世界,會不教而民化;不言而民治,再也沒那些殺人放火,奸盜邪淫的事了;再也沒那些是非鬥爭,以強淩弱,以眾暴寡的事了。佛法是漫漫長夜的明燈,無幽不照;是茫茫大海的救艇,無人不載;是焰焰火宅的淋雨,無熱不息。只要你信的話,可以讓每一個人離熱惱而得清涼;可以讓每一個人離苦海而達彼岸;可以讓每一個人出幽暗而至於光明。
 
佛說之法稱之為經,傳持佛法的稱之為僧;可是現在一般人,看到出家人,穿的壞色衣,破衣爛衫,從心裏就瞧不起(佛在幾千年前即已說過:『法欲滅時,女人精進,恒作功德,男子懈慢,不用法修,眼見沙門,如視糞土,無有信心』——法滅盡經。)佛說:勿以牛羊眼,觀視眾生。殊不知凡夫境界,不可思議!佛法之所以能久住世,也就由這些穿壞色衣服的出家人傳持下來的,不然的話,現代人想聞佛法也聞不到了。例如印度、高麗、現在都沒有出家人了,佛法也隨著滅亡了,國運也隨著衰敗下去了。佛在世時,印度各地出家人很多,天天分班到村鎮城市去化齋,如果某一地方忽然出家人四散他去,不再來此化齋,當地人即大感恐怖!原因是比丘不來此化齋,顯見這一方人孽大福減了。出家人住不求華美,食不求美味,衣僅求遮體,種種行持威儀,這樣在人群中,人們看到出家人,不但不應當藐視他,反而應生恭敬心,歡喜心,讚歎心;因為這正是出家人代表佛,以身業說法,來教化人,感化人,讓人們住的時候,不要求過分的考校;穿的時候,不要太過分的奢侈;吃的時候,不要求過分的享受;舉心動念,應人接物,不要有任何越規犯矩的事。同時看到出家人的時候,還知道出家人是佛弟子,替佛宣化的。知道出家人是勸人行好的,做善的,無形中把人們的佛種子善種子,從心底的最深處泛起來,這就是出家人無形中給在家人種福了,所以出家人稱為福田僧。
 
因為出家人,是負擔如來家業;以宏法為家務;以利生為事業的。出家人存在,佛法即能存在;出家人多的地方,就是佛法興盛的地方;也就是人們善業聚集的地方。佛法維繫著每一個人的人心,像一根細長的燈芯子,人心似一個添滿了慧油的燈盞,燃起了人心燈中的燈芯子,放出無盡的光明,照耀著整個世界;(乃至無邊的世界。)可是如果把燈芯子抽去不要,燈就立時息滅不亮了。換句話說,如果使人心中失去了佛法的教化,抽掉了因果理的維繫,人心也就肆無忌憚敗壞到不可收拾了。從此可知佛法與世界人心之如何重要了!
錄自影塵回憶錄-倓虛老法師

2012年8月9日 星期四

看破、放下、自在


湛山寺大殿的圖,最初是濟南工程師胡漸逵居士代繪,樣式是仿照曲阜孔廟大成殿,具體而微。當時估計工費約二十萬元以上,後來因規模大,力量小,又把樣式縮減;然以中外觀瞻所係,又不好弄得太不像樣,估計修起之後,約需五六萬元,這是在全盤計劃中,第二期、第一步工程。可是這筆款還沒法去籌。
 
一九三六年我在東北長春般若寺傳戒,忽然接到青島拍來的電報,說王金鈺居士預備捨住宅修大殿,戒期完畢後,六月間回青島。
 
王居士,無論辦什麼事,都很慷慨,很痛快!三四年時,自己拿錢,修起湛山精舍,成立佛學會。以後鑒於修大殿,籌款困難,遙遙無期,乃將自己的住房施捨,作為修大殿之用。他那所房子,是在青島金口三路,當初是他正做官時,他盟侄,給他經營建築的,共費七萬五千元。裏面修的相當闊,上下三層樓,浴室、臥室、會客室、廚房、電燈、電話、自來水、應有盡有。他的意思,是想把房子及汽車用具等,完全賣出去,用這筆錢來修大殿。頭一次他想給鐵路局,不知因什麼沒說妥;以後又想給葛委員長,因那時他自己有房子,都沒成功。以後乃把文書、契據、汽車、及全部家具等,交湛山寺處理,自己什麼事不問。據他自己說,過去在軍政場合裏掙扎若干年,手裏積蓄了幾個錢,那時只知貪圖名利,不知修福。晚年來學佛,只要自己吃住不成問題就可以,不必講什麼積蓄,增長自己的貪心。既然學佛,應當多做護持三寶的事,行布施,學修福,去貪心。據說當他一到這房子裏來住時,就心裏有些過意不去。原因是那房子修的太闊,自己不願享福太過。他的子弟,每逢上學都跑回家來解大便,問他為什麼回來解大便?他說,因學校茅房太髒!因此他更害怕!深恐把後來子弟慣壞,長大成人沒出息!原來他並沒想蓋這麼闊的房子,只是想蓋一所普通住宅,不想他盟侄給他蓋這麼一所闊房子,在他心裏卻以為有些過分,他曾和我說:
 
「住這種房子太折福!將來年頭有變轉,說不定要惹禍!學佛人,不要折福,應當修福。關於後輩子孫,自有他的福報,不需給多留產業;能夠把他教育成人,送入社會,讓他自己去成立事業,就算自己盡到責任了。留產業多,養成依懶性大,萬一不幸走下流,不但把產業蕩盡,還給丟臉!」
 
像這些話,都是看破、放下、的話。我在各處講經講開示,常以六個字勸人,就是看破!放下!自在。世間上的苦惱,都是因人看不破;看不破就放不下;放不下就不得自在。能看的破!就能放的下;能放的下;就得自在。無論任何人,也無論任何事,都是這樣。看破了就放下了,放下了就自在了。看破就是般若德;放下就是解脫德;自在就是法身德。眾生之所以為眾生,是因眾生有執迷;有執迷就是看不破;看不破就放不下;放不下就整天煩煩惱惱,是是非非,不得自在。佛之所以為佛,也並不是他另外有一個佛性,就因他對任何事理沒有執迷;沒有執就是看的破;看的破就放的下,因種種都放下,所以佛能隨緣不變;不變隨緣的自在。用功的方法不在多少,如果你拿這一句話—看破、放下、自在—來作一個尺度、在每做一件事;或想一件事時,用它來測量一下,那些無明煩惱,自然就少了。如果你能把所有一切執迷看的破,成佛都有餘。只是你對目前的境界打不開,讓無明煩惱纏縛著,所以才輪迴於生死之中。不過這種事情,說容易也極容易,說難也極難,要在尋常日用中去鍛煉。如王居士,就算鍛煉得有相當功夫,把自己一大片房產物業交出來,好壞自己什麼事也不問,任人支配。這一方面是因對事理認識清楚;另方面對一個人,也有深切的認識,如果對人沒認識,也絕不會這樣辦。所以在社會上做事,對認識人,也是件難事。
錄自影塵回憶錄-倓虛老法師

2012年8月8日 星期三

感應


一個地方的興廢,按俗情來說。固然也在乎氣運;可是按因果來說,好壞興廢都是人的感應。普通常說,不愁無廟,只愁無道。現在一般出家人,多數是鑽營奔競,總想找到一個地方,自己當方丈做主人,或者是自修。可是,始終是南跑北顛,找不到一個相當地方住。這原因多是他平素不檢點自己,沒有行持,沒有道德。如果有行持,有道德的話,不用你去找地方,地方會上來找你。不怕在露天地裏,也能感應出地方來,這裏我可以舉兩個例子來做證明。
 
我初在瀋陽小西關萬壽寺講學時,有兩位學僧是距瀋陽不很遠,開原大塔寺的。那時大塔寺剛剛經戒五老和尚重修起來不久,這裏邊就有一段感應的故事。
 
最初大塔寺是一座古廟,院子很大,種很多地。老和尚,收有七八個徒弟,等老和尚圓寂後,後輩子孫不正幹,廟產蕩盡,因年久失修,廟也荒廢了,只剩原來的大塔尚未坍塌。在老和尚那七八個徒弟裏,有一個名字叫戒五,也就是後來復興大塔寺的。自從他那些師兄弟不務正之後,他因看不慣他們的行為,又無法攔擋,便自己一個人跑南方當參學;像金山、高、等,差不多的南方大叢林都住過,前後住了約十幾年光景。平素行持、道心、各方面都很好!
 
在南方參學之後,戒五和尚又回北方,看大塔寺已殘屋頹垣,瓦石堆積。他在塔旁邊斜坡著架起一小茅蓬,僅容開一人住。出進小茅蓬要曲著腰,可見茅蓬簡陋之極,僅不過當風遮雨而已。他在這裏,每到吃飯的時候,到外面化齋,回來就看經參禪,到晚間放蒙山,就這樣經過了二三年工夫。有一天當地一個最有錢有名望的姓劉的紳董,出來到莊稼地去瞭望,回家時,經過一條大路,時間已是快要黑天的時候了,見這條大路左邊有扶老攜幼來來去去的很多人,有的嘴裏還喊著「走哇!到大塔寺趕齋去!」他特意到道左來看無人,又見道右亦復如是,像這樣情形他看了不止是一次了。有時他想和這些人去說話,問明事實,可是等他快到跟前時,人影卻沒有了。因此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理,以為其中必有緣故。在他曾這樣想:大塔寺已竟沒人,荒廢很多年了,還到什麼地方去趕齋?為了要解決他的疑心,於是親自跑到大塔寺去訪問,到那裏看什麼也沒有,只是亂瓦亂磚,堆積一大片。塔旁邊一個像叫化子住的小草蓬,裏面住一個和尚。劉紳董到草蓬門口一看,原來就是大塔寺的子孫戒五和尚,說起來劉紳董和他們上一輩的老和尚都還是知交。戒五和尚和他談了些關於闊別後到南方參學的情形;和回北方後近二三年在大塔寺住的情形;並擬復興大塔寺。劉紳董又和他談在馬路看到很多人來大塔寺趕齋的情形特來訪問,戒五和尚說:「那想是因我每天在這裏放蒙山,超度一切無主無依孤魂,他們要按時來趕齋。」劉紳董聽到這裏,忽然很驚奇的說:「佛法真有靈驗!只是怕人沒行持,既然這樣,你出緣簿,我幫你化緣,復興大塔寺。」戒五和尚說;「我這裏什麼東西也沒有,怎麼能出緣簿?」劉紳董說:「只要你出個名就行,我來給你做緣簿!」因為劉在當地是首戶,財勢兩得,他自己做了一統緣簿,讓戒五和尚出名,他自己捐了一部分錢,又從旁化了一部分,不幾年就把大塔寺重修起來了,大家請想:戒五和尚原來住著一個小草蓬,簡直像露天地一樣,他自己每天真參實行,並沒滿處跑著去找護法,而護法卻找到他跟前來把廟修起來了。
 
還有大家所熟知的奉化雪竇寺,最初由妙高禪師創修,也是類似這樣情形。那是一九一八年,摩臣法師由觀宗寺到奉化雪竇寺去做方丈,我們同學的學僧,共去了二十幾個人,給他去送座。臨去時,先坐江輪,下輪船後,換乘竹排,乃十幾棵茂竹編成,兩稍挑起,兩根相對,成一小划船,在河裏面走上去。我還是生平第一次坐這樣小竹船,河兩岸很狹窄,水也很淺,有時走起來,水裏的石頭,劃的船底嗤嗤作響。四圍山色,一緶殘照,走起來覺得很寫意的。
 
到了雪竇寺,那裏久住的師傅們,就和我講起妙高禪師的事蹟來。在雪竇寺上面有一妙高臺,據說當初妙高禪師,就在那裏修行,精進用功,晝夜不息。因為一個人的精力有限,日子久了,難免打磕睡。妙高禪師,看到自己的生死未了,天天打磕睡,耽誤的不能用功。於是跑到妙高臺邊上跏趺而坐,下面是幾十丈深大山澗,如果打磕睡一頭張下去,就沒命了,他的意思,在這裏靜坐,是警策自己,免得再打磕睡。事實上因他工夫還沒用到家,仍不免打磕睡。有一次他打磕睡,真的就摔下去了,他自己也知道這次是沒命了。可是當他剛剛掉到山半腰時,忽然覺得有人把他雙手托著又送上臺來。他很驚喜的問:「是誰救我?」空中答曰:「護法韋馱」妙高禪師想:還不錯!居然我在這裏修行,還有韋馱菩薩來護法,接著又問:「像我這樣修行的人世間上有多少?」空中答曰:過恒河沙數之多!因你有這一念的貢高我慢心,二十世不再護你的法!」這時妙高禪師,痛哭流涕,漸愧萬分!心又轉想:原先在這裏修行,好壞不說,還蒙韋馱菩薩來護法,現因一念貢高我慢心起,此後二十世他不再來護法了,左思右想,唉!反正是那麼回事了,不管他護法不護法,我還是坐這裏修我的,修不成,一頭張下去,摔死算了。就這樣,他依然坐在妙高臺上去修行。(台如簸箕形僅容一人,)坐不久他又打磕睡,一頭張下去,這次他認為決定沒命了,可是當他剛剛快要落地的時候,又有人把他雙手接著送上來了。妙高禪師又問「是誰?」空中答曰:「護法韋馱!」妙高禪師說:「你不是說二十世不護我的法嗎?怎麼又來!」韋馱菩薩說:「法師!因你一念慚愧心,已超過二十世久矣。」於是豁然開悟!佛法的妙處也就在這裏,一念散於無量劫;無量劫攝於一念。所謂「十世古今不離當念,微塵剎土不隔毫端。」
 
之後,妙高禪師在那裏天天精進用工,敲木魚誦經。那時還在宋朝時候,他敲木魚念經的聲音,遠聞於幾千里之外的當今皇太后之耳,皇太后因天天聽見有一出家人敲木魚誦經,有時睡夢間還能見到此人,但亦不知聲音來自何處。在附近左右找,那裏也找不到。以後畫影圖像,遍下聖旨來找此人,末了在妙高臺找到,是妙高禪師。朝廷看他是有道有德的高僧,於是由皇上家出錢,在那裏給他修一所大廟,即是雪竇寺。大家請想:這不是在露天地裏感應出來的大廟嗎?不是也沒滿處跑著去找地方嗎?只要你有修行,有道德,地方會現現成成的給你建設起來的。
錄自影塵回憶錄-倓虛老法師